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金丽萍
从书目文献出版社到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再到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中国图书馆界唯一的中央级专业出版社——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已经从1979年2月至今走过了三十多年的岁月。据统计,在图书馆学专业著作出版方面,国家图书馆出版社的出版总量远远高于国内任何一家出版社,至2009年底,达628种之多,而且现在每年专业著作的出版量仍位居国内出版机构榜首。
有机遇,有挑战,专业出版不平静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成立之时,适逢十年“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刚刚起步。经过十年的文化荒漠期,人们对知识的热情和渴求如火山爆发,至今经历过那一时期的老出版人仍然念念不忘:是个字就卖,印量都是论万。中国图书馆学研究也像其他行业一样,开始了其迅速而辉煌的发展时期,国家图书馆出版社以“打造专业品牌,服务学术研究”为宗旨,见证并以自己的出版物记录了这一辉煌时期的图书馆学研究成果,成就了一批有影响的学者。
回顾1979年至2009年的专业出版,可以看出,专业著作出版呈现逐步增长趋势,2000年后数量更是大幅增加,2007年甚至达到了51种的出版量。
1990年前的专业著作出版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翻译著作数量比较多,共有48种,几乎占这一时段出版数量的近三分之一。翻译著作的内容也十分广泛,从理论著作到实际业务用书,图书馆学研究与图书馆工作的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另外,因为建国之初行业摸家底的需要而在上世纪50年代开始开展的全国文献调查,至80年代成果集中显现,各类型总目录、联合目录集中出版,数量占到这一时期专业著作出版数量的约十分之一。浏览整个80年代的出书目录,高质量作品之集中、讨论论题之前沿、涉及领域之广泛,套用今天的流行语那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20世纪90年代,有三件大事对中国图书馆专业著作出版影响很大:一是1992年中国加入了世界版权公约组织;二是国际图联1996年年会在北京召开;三是互联网在中国的兴起。中国加入世界版权公约组织,翻译作品必须经过著作权方的许可才可以正式出版,否则要承担法律责任,这使得专业著作的翻译作品数量骤减,整个90年代也只出版了16种,占这一时段专业出版数量的十分之一,而且16种翻译著作中,1992年之前的11种,1992年之后的5种,其中还包括3种国际图联大会的论文选译。笔者无法体会当时出版人的内心感受,但不能不猜测1992~1996年之间的出版物数量骤减与这一事件恐怕脱不了干系。幸好有1996年的国际图联大会在北京召开,这一国际图书馆界的年度盛会燃起了中国图书馆人的极大热情,组织专题论文,介绍事业概况,出版著作向此次大会献礼,仅围绕此次会议的出版物就有12种之多,多少避免了整个90年代中期专业著作出版的过度萧条。
90年代专业出版量没有被版权问题整得很难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计算机在90年代后半期开始普及以及互联网在90年代后半期在中国兴起并迅速发展,对图书馆而言,套用当时最流行的话说,就是既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挑战,最直接的是为图书馆提供了丰富的研究和实践内容。和80年代的专业出版相比,90年代的出版物就内容来讲有如下几个突出特点:(1)中图法系列图书集中涌现,中文文献组织的规范化和标准化程度进一步提高;(2)开始有系统地出版业务培训丛书;(3)研究领域进一步向技术倾斜,试图借助情报处理的方法应对图书馆文献类型日益复杂、文献数量急剧增加而读者需求又日益多样化的环境变化。
六大隐忧敲响专业出版警钟
进入21世纪后,计算机技术与通信技术的发展以及互联网技术与内容的成熟与丰富,为图书馆学研究带来了全新的话题,表现在专业出版上,首先就是由政府出面牵头组织了图书馆岗位培训教材,随后为了提高行业的职业性和规范性,又制定并正式出版了图书资料馆员、古籍馆员以及文献修复师三种国家职业标准的大纲。其次是研究学科新问题、图书馆发展新方向以及新的学科生长点的理论专著,比如对图书馆法,包括网络环境下知识产权法与图书馆关系的研究,网络信息组织与传播研究,数字图书馆、复合图书馆研究,信息组织新方式如本体论、元数据研究,图书馆2.0研究,图书馆建设标准与规范研究,图书馆普遍均等服务的保障制度和实践研究等。
2000年后的图书馆学研究,范围更加广泛,论题更加丰富,出版物数量似乎也更多,作为一个专业老编,为什么会担心30年的专业出版不能持久呢?
隐忧一:重印率。专业著作出版猛一看热热闹闹,繁花似锦,但透过浮华的表象,我们会看到月亮的另一面:虽然生产量很大,但重印率很低,连续修订的更少,不像国外的专业著作,很多都是7印、8印甚至十几印,一种著作不停修订再版。一方面是重印率较低,另一方面是选题的大量重复。这与专业研究的持续性与连贯性有关,也与行业人习惯于自说自话有关,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信息检索类教材版本n多,但持续修订再版的却寥寥无几。
隐忧二:原创性。原创性是作品的生命力所在。我们的专业出版中,著作方式一项很多都是“主编”“编”甚至是不能在国际上找到对应说法的“编著”,真正有思想的原创性作品并不多见。对于图书馆学这样一门应用性学科来讲,不仅仅是阳春白雪的思辨著作才叫有思想的原创,有些特别实际而且操作性极强的业务指导书也不应该排除在有思想的原创作品之外。像国外一些专业出版社出版的“How To Do”系列,内容五花八门,像什么《如何管理志愿者》《图书馆职位描述与聘任》《如何建设一个数字图书馆》等,内容具体而微,对人的吸引力也显而易见,能说它不是有生命力的原创作品吗?
隐忧三:出版资助。学术著作出版,循惯例都有出版资助。专业出版社靠专业书吃饭,有些市场面过于窄的专业著作,尽管其学术水准达到了出版标准,一般情况下,没有出版资助还是很难出版的。专业出版社还没有底气像偶尔“玩票”的出版社那样,只要不赔钱,捎带着出个一本两本不成问题。好容易谈好了资助数额,作者一向上报批,往往就被要求到指定出版社出版,那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打击,让编辑觉得至今还没有抑郁那简直是奇迹。
隐忧四:引进版权成本。现代意义的图书馆学是我们从国外引入的,新思想、新理念、新方法的引进和借鉴是促进学术发展和繁荣的助力之一。自我国加入世界版权贸易组织,专业著作的引进量便直线下降,甚至于到了引进版绝迹的程度。公平地讲,引进版的版税并不是很高,但美元欧元兑换成人民币,对小销量的专业书就是一笔不小的负担,再加上翻译费用,整本书的成本比同样的本土书至少高30%到50%,让专业编辑们对着心仪的外版书只能“想说爱你不容易”。
隐忧五:市场。专业出版之所以能存活,真的是依赖整个图书馆业的稳定市场,刘兹恒老师曾不止一次说:你们肯定不会像做畅销书的出版社那样发大财,但也不至于饿死,因为你们的市场比较稳定。是啊,全国有那么多图书馆,有一半买专业书,就可以维持一个稳定的销量了。但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专业书的销量会逐年减少呢?要说我们的作者群体和我们的消费群体是一体的呀?难道专业出版就是望山跑马吗?前一阵接到一同事转来的一份专业书购书单,是国外一家东亚图书馆辗转多次才最终找到我们,让我们帮忙购买一些专业书或提供购买线索。27种书,分散到了23家出版社出版,那些书连笔者这多年从事专业出版的老编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啦。不过看着书单,内心还是感慨万千:真是再小的蛋糕也是蛋糕,是蛋糕就有人惦记啊。我们还真得打起精神,好好应对呢。
隐忧六:盗版。《中图法》第五版及其使用手册出版不到一个星期,盗版就已经遍地开花,李逵李鬼多次同馆出现不说,有些地方盗版已经直接搬到《中图法》培训班上堂而皇之地出售了,最窝心的是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盗版却奈何不了它,因为通过正式官方的途径根本抓不住它,也不能有效地制止它。一位同事曾自我解嘲地安慰我们:被盗版也不全是坏事,至少说明我们出的书好啊。可怜我们一共就这么屈指可数的几块肉,被盗版硬生生给吃成了小肉粒,可我们“炖肉”的程序却是一样也不能少,毕竟是肉,该费的财力、物力、人力哪样都得跟上。
30年风风雨雨走过,我们不敢说把专业越做越大了,维持着已经很让我们身心疲惫,因为学的是图书馆专业,自觉对行业还有一份责任感,我们只是像白岩松“痛并快乐着”,艰难而坚持着,期望在历经风雨后最终看到的是最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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