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大学图书馆
王波
关于革命:成为“变形金刚”式拼装体
大学图书馆在近二十年来有两次革命性的变化:第一次是在上世纪 90年代,基本实现了由“闭架式”转为“开架式”。 80年代借书,读者需先在目录盒里查书,然后在条子上写书名,交给图书馆员,由馆员找书、发书。90年代变成了目前的超市式,读者直接在书架间找书、挑书。第二次是在新世纪头10年,基本上都建设了数字图书馆,各馆或多或少都订购了数据库,使读者足不出户,就可以从图书馆网站上浏览、下载海量的文献资源。
种种迹象表明,在新世纪第二个10年,大学图书馆将发生“第三次革命”,逐渐进入到“数字资源海量的科技空间加艺术体验美妙的学研空间”的新阶段。其特征是:书架将大量退回到密集书库,留下更多的空间供学生使用家具、电子设备,完成学习、研究和小组讨论。将来各大图书馆的竞争主要表现为:数字资源量的竞争,网速的竞争,创意家具的竞争,数字设备性能和设计的竞争,空间伸缩性、家具和设备组合机动性和美感的竞争,环境整体设计的竞争,艺术体验的竞争。
图书馆作为公益机构,其服务以采购为基础,必须代表读者履行好采购者的职责,故而图书馆的采购眼光(包括文献采购的眼光和其他设备采购的眼光)和设计眼光将极大地决定一个图书馆的品位和读者的满意度。同样花一个亿,甲馆的装修、家具、设备都特别土,不协调,没有设计感和时代感,乙馆装修别致,采购的所有东西都令读者特别满意,无论是楼梯间、卫生间,都能给读者很美妙的艺术体验或科技体验,那么显然乙馆是成功的,甲馆是失败的。
换一句更通俗的话说,我认为不久后的图书馆将是一切为了教学科研的“变形金刚”式的拼装体,即“海量的数字资源+精装修样板间 +创意无限的可移动家具 +数码体验中心 +艺术展览馆+迷你研究厢集群+可伸缩的大中小型讨论室”。它应该是人气很高的公共书房、起居室、交流室,当然也是爱的伊甸园。穿越书架的目光相碰,是世界上最文艺、最浪漫的爱情之一,相信更多的精英人士将以这种方式收获爱情。
关于人才:没有什么人才是图书馆用不着的
未来图书馆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从理论上讲,图书馆什么人才都需要。图书馆服务的是有各种学科背景的人,要想深化服务,莫过于每个学科的人才都至少要两个,一个负责采购这个学科的书,一个负责接待和服务这个学科的读者。当然出于工作流程和效率的考虑,实际工作中不可能这么安排,但各个学科的人才都选聘一些,的确是目前各大学图书馆的用人原则。以北京大学图书馆为例,十多年来平均每年选用5位硕士学历以上应届毕业生,图书馆学相关系科的毕业生通常只要1名,另外4位都来自其他学科,因为原有职工中有文科学位的较多,所以理工科毕业生更有优势。据我了解,目前大多数高校图书馆用人,基本上都是这种倾向。
1998年以来,我国高校图书馆学习美国,实行学科馆员制度,就是面向学校各个院系,选配具有这个院系学科背景的图书馆员,派其深入到院系,了解师生对图书馆的需求、意见和建议,向院系师生开设信息素养教育课程或讲座,介绍、培训图书馆资源、设备和服务的利用方法,甚至将信息素养教育课程嵌入到专业课教学和科研过程中,帮助同学们更有针对性地利用图书馆的一切资源。学科馆员制度在大学图书馆的普及,也直接推动了高校图书馆扩大选用人才的范围。
当前,高校图书馆人事制度实行多轨制:事业单位编制、合同制和外包制。以事业单位编制录用的基本上是硕士学历以上人才,类似于美国大学图书馆的专业馆员。合同制录用的基本上是本科及以下学历人才。外包制则是把一些不具备图书馆特性的或比较简单的工作外包给劳务公司,如保安、保洁、图书的搬运和上下架等。至于劳务公司招谁来干,则不予具体干预。后两类人员相当于美国的辅助馆员。普通老百姓眼中的图书馆员,都是穿着蓝大褂,不停地在书架旁上书下书者。实际上现在的图书馆阅览室里,除带班的几位是专业馆员外,多数年轻的员工都来自外包公司,专业馆员已更多地转移到幕后,从事着庞大资源的选择和采集、目录数据加工、文献的数字化加工、参考咨询、信息素养教学、珍贵资源的发掘和研究等。公众对于图书馆员的认识还停留在过去,亟待更新。
未来的高校图书馆,资源只会更庞大,服务只会更精细,功能只会更完备,岗位只会更繁多,将实现艺术无死角、科技无死角,是集图书馆、博物馆、展览馆、教育技术馆为一体的校园核心建筑。读者在图书馆,将抬头看到屏幕,转角见名画,沉浸在科技和艺术营造的梦幻空间中。信息如空气,人们通过网络只能享受到普通空气,到图书馆则可以享受到纯净的氧气,图书馆是信息的氧气站。管理一座图书馆,指挥一两百个人忙碌地维持着数万平方米大楼的运转,牵涉到方方面面,并不比管理一家大酒店、一栋写字楼更简单。很难想象,还有什么人才是图书馆用不着的。
图书馆是一个很奇怪的机构,不但外部人士喜欢唱衰它,认为网络和搜索引擎可以取代它,图书馆界内部出于忧患意识,也不断有人发出“图书馆消亡论”。上世纪70年代,美国图书馆学家兰开斯特就预言将来是“无纸社会”,图书馆生存堪忧。2011年,美国有位图书馆员还发表了一篇文章:《2050年高校图书馆尸检报告》,干脆为大学图书馆写了讣告和墓志铭。然而,中美等国大学图书馆的发展却表明,大学图书馆不但没有萎缩,反而在快速扩张。可是究竟向哪个方向发展,中外大学图书馆界的确都很迷茫。美国近两年召开的图书馆界会议,最经常出现的主题是“变革”和“创新”。不久前,北京大学图书馆为庆祝建馆 110周年举行的国际会议,则以“变革与走向:重新定义大学图书馆的未来”为主题。
在这种情况下,想画出一张基于共识的“图书馆进化时间表”是不可能的,只能描绘一下自己的展望。我觉得, 10年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段,大学图书馆能完成这三大任务就不错了:一是资源搜索百度化,二是基于关联数据的资源推送,三是实现资源的语义检索。目前大学图书馆正处在资源搜索百度化的阶段。以前,读者检索图书馆的数据库,需要学习每个数据库的检索方法。查几个数据库,就要到几个数据库的界面上填各不相同的搜索框,十分麻烦费时。后来图书馆经过研究,推出联邦检索,就是在一个检索界面上填好检索词,就可以检索所有的数据库。但因为这只是“脸部化妆”,就是表面上界面统一了,实质上检索还是要每次逐库跑,故而速度较慢。 2011年以来,大学图书馆开始探索采用“资源发现”界面,通俗地说就是在图书馆网站上打造“小百度”,推出一个极简单的框,读者输入一个关键词,瞬间可查遍图书馆的所有资源。此种技术,又美其名曰“框计算”。 2011年下半年,北大、清华图书馆采购信息技术服务商的成品系统,作适合馆情的改造和配置,分别推出了相当于“小百度”的“未名学术搜索”和“水木学术搜索”。
下一步,即5年之内,图书馆检索技术的进步,将主要体现为关联数据的应用。什么意思呢,就是扩大图书馆管理系统对数据的关联、分析、联想和推送的能力。比如,当一位读者到了图书馆,进了门禁,他的所有移动设备上只要装了图书馆的应用客户端,这个客户端就会问他“允许识别您的学籍吗”“允许定位您的位置吗”“允许识别您的身份证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只要他答“允许”,客户端马上就会把他的专业、所学课程、参与项目、论文题目、检索和借阅记录、所在位置、籍贯、博客、微博、论著等一切信息关联起来,智能地分析、推算、联想哪些图书馆资源是他需要的,并极快推送到他的设备桌面上。而且,信息的推送是随着他的位移时刻变化的。比如,他在走道里,客户端不仅会提醒他关注可能需要的资料,还会通知他离他最近的空座位和卫生间。当他在报纸阅览室,系统会推送他家乡的报纸和相关专业报。当他到图书借阅室,系统会首先推送离他最近的他可能需要的书,然后由近而远地推送别的书。此时的图书馆,或许所有的墙壁都变成了屏幕,无论读者走到哪里,离他最近的那块屏幕就会推荐他可能需要的资源。如果三个人一块儿走路,屏幕会优先向最接近它的人推荐。三个人中如果有两个人专业相同,屏幕也会根据“照顾大多数”的民主原则,优先向这两个人推送信息。读者认可哪条推送的资源,只需在设备上点击下载即可,或者停下脚步,点击墙面,直接浏览全文。
10年之后,图书馆将实现语义检索,所有需要打字的检索系统都成了浮云。到图书馆需要查什么,只需像平常说话一样,对着电脑问话就可以了。比如你问:“沈佳宜 10年来有哪些变化?查一下林书豪10年来的所有战绩和贡献好吗?”图书馆的电脑答一声“好的”,瞬间就把馆藏中的所有检索结果组织成类似维基百科上的词条呈现给你。
总之,大学图书馆将向着自身越来越复杂、使用越来越简单的方向发展,由“矿山型”向“智慧型”转变。换句比较不雅的话说,是向“蛔虫型”进化。其最高境界是,读者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公开他的身份数据和行为数据,图书馆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想要什么,并尽快满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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